月色皎洁,陈三一坐在轿子中,轿子由四名轿夫抬着,一路上稳稳当当,向着太一城西侧的荒草地进发,轿子有非常轻微的晃动,不注意感受很难感觉得到,陈三一陈随着这轿子的轻微晃动,身体有节奏的颤抖,有种昏昏欲睡的舒服感觉。
陈三一心里不由得暗自想到,这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坐在轿子中还真是惬意,听到轿子外面淅淅索索的轿夫行走在草地上的声响,陈三一知道这恐怕已经到了城外。
陈三一之所以能坐到这个轿子里面,是由于他长得像刘掌柜,也就是在太一城中经营粮食生意的刘掌柜,见过陈三一的人都异常惊讶于他与太一城赫赫有名的陈掌柜长得如出一撤,如果衣服再换一换,简直就是一个人,就这样陈三一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大家的话题,不过这种话题也不过大家讲了一段时间后就慢慢没了兴致。
陈三一这个名字是当初大字不认识几个的爹给他取的,倒是非常简单,而且非常好记得,陈三一今年三十出头,由于家中贫寒,一直是光棍一根,几年前陈三一在军中谋了个差事,就是在军中灶房做饭,当个军中的伙夫,本来长得像太一城的刘掌柜也没有什么,可是就在几天前,他第一次知道长得像一个人原来也能有各种麻烦。
那天军中的大队长段飞虎将亲自来到了陈三一面前,他反反复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陈三一很久,然后非常满意的点头。
自从那天段飞虎见到陈三一之后,陈三一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军中安排置办了一身非常昂贵的衣服,然后被段飞虎亲自教导了赌博的技术,熟练掌握了牌九等赌博技巧。
过了几天乱七八糟又分外忙乱的日子之后。陈三一被段飞虎和一名身材高大的魏兵接见了,他们告知他要假扮太一城赫赫有名的刘家掌柜,到太一城附近的一家赌坊去赌钱,而且段飞虎交代一定要多观察赌坊内的情况,用心好好记住赌坊中的每个细节,还有要记住在到达赌坊的过程中,一路上都有什么人把守,能看到多少赌坊的护卫。
老陈人老实,但是脑子并不笨,他立即明白这是一个非常容易掉脑袋的活计,他当时吓得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的祈求段飞虎大队长饶命,可是任凭陈三一哭红了眼睛,还是没有感动段飞虎丝毫,连他身边的那名高大的魏兵也没有皱一下眉头,陈三一终于明白自己不去也得去,由不得自己。
轿子慢慢落下,轿子外面传来刘家管家声音,“老爷,我们到了!”
陈三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下轿子,他来之前,段飞虎已经不止一次的交代过,凡事都要慢一些稳稳当当的要有些派头。
陈三一看到迎面站这两名护卫,这两名护卫身着黑色衣服,脸上全是公事公办的冷漠,他们看着陈三一,语气冷淡的道:“只有刘掌柜能进去,别的人都到附近树林中休息。”
陈三一没有做声,他开始迈步向荒草地深处走去,两名赌坊护卫没有阻拦,看起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段飞虎告诉过陈三一,进入荒草地大约要行走百十丈的距离,才能到达赌坊内部,所以陈三一还要行走很长的一段路程,他背负着双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这种行走方式是段飞虎告诉他的,柳家掌柜走路就是这种方式,甚至段飞虎亲自带着他偷偷观察过刘家掌柜,他走路确实习惯于背负双手,走路非常有节奏,并且不紧不慢,这是一个人人生得意,事业顺风顺水,凡事都在掌握之后,一个人非常自信之后,才能走出的步伐。
陈三一学着刘家掌柜,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大约走了近百丈的距离,他猛然看到面前有几个巨大的帐篷,这种帐篷外面通体黑色,与周围的夜色完全融为一体,远距离根本看不出来这里还有几个巨大的帐篷,帐篷外站着四名护卫,他们身上背着铁弓,手中拿着长枪,衣着上看是典型的楚国的服饰。
“原来赌坊中还有楚国护卫!”陈三一心中暗暗想道。
四名楚国护卫很明显已经认识刘家掌柜,对于陈三一微微点头,陈三一也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就向面前巨大的帐篷中走去,刚刚走进帐篷,里面是一片黑暗,然后前进几步,又碰到一层布帘子,掀开后在一片黑暗中继续前行,又碰到一层布帘子,一直掀开四层布帘子,呈现在眼前的一下子就是一片光亮,这种光亮晃得陈三一有些张不开眼睛,他微微眯着眼睛,适应和很久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与外面的深重的黑暗不同,帐篷中全是灯光,将帐篷内照耀的一片光明,里面人头攒动,里面有各种赌桌,上面有玩牌九的、支骰子的等等不一而足,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赌桌,眼睛中全是热切的光。
陈三一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里面大约有六七十人,陈三一信步开始往里面走,刚刚走出几步,一名护卫打扮的汉子走到陈三一身边,微笑着伸手示意道:“刘掌柜,到那里把银子换成筹码。”
陈三一微笑,他开始向帐篷的一个角落走去。
到了一个柜台旁,陈三一伸手从衣袖中拿出几张银票,很随意的扔在柜台上,点头示意兑换筹码。
就在陈三一从柜台上拿出一摞筹码的当口,一个凌厉的声音响起,“他娘的,今天真是背,每次都输,也不知道触了谁的霉头!”
陈三一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太一城中赵家掌柜一脸恼怒的注视着牌桌,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满是愤怒。
赵掌柜今天出师不利,每次下注都是输多赢少,更可气的是最后几次每次下注都被通杀,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赵掌柜死命的晃了晃脑袋,然后直接走到陈三一刚才兑换筹码的柜台旁,大声对柜台里的护卫道:“我要借钱,老子不信就翻不了本!”
柜台中的伙计眼皮都没有撩起,他继续低头数着手中的银票,仿佛没有听见赵掌柜的话,似乎也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位赵掌柜。
赵掌柜有些懊恼的看着柜台中的伙计,几次想要发火,不过最后还是生生的按捺了下去,赵掌柜刚要说些什么,这时从一旁走过来一名护卫,这名护卫身形高大,身子足足有八尺高,虎背熊腰,腰中挎着一把钢刀,这名护卫伸出大手拦住了赵掌柜,声音非常鄙夷的道:“我说赵掌柜,你都借了两次钱了,这之前的账还没有还清,怎么又要借钱啊!”
赵掌柜看着眼前的护卫大汉,换上一副笑脸道:“我就是最近手气不好,放心!这次借了钱之后,我一定会翻本的,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借钱了。”
赵掌柜身前的大汉呵呵笑道:“老子在赌场呆了这么久,什么鸟人没有见过,似你这般没钱还想翻本的家伙见得不知道有多少了,哪个又能把本钱翻回来,都他妈是骗鬼呢!没钱就一边呆着去吧,钱是不能借给你,你要是敢闹事的话,老子现在就把你劈了!”
赵掌柜没有做声,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四周,这时赵掌柜一眼就看到了陈三一,赵掌柜眼睛一下子变得雪亮,他直接来到陈三一身边,弓着腰非常谄媚的道:“刘掌柜,真是巧啊,在这里见到您了,看你一身的贵相,今天一定手气非常棒。”
陈三一有些受宠若惊,他什么时候见过赵掌柜这么低声下气的对自己说过话,不过陈三一转瞬就明白了,赵掌柜谄媚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刘掌柜,只不过错将他当成了刘掌柜而已,陈三一微微点头,嘴里瓮声瓮气的道:“不知道赵掌柜有什么事情?”
听到陈三一的话,赵掌柜明显一愣,他有些惊异的看着陈三一,“刘掌柜今天说话怎么这幅声音,好奇怪啊!”
陈三一:“我今天有些伤风。”
“哦!”赵掌柜似乎恍然大悟,然后低声对陈三一道:“我今儿手气背,不过正所谓否极泰来,只要兄弟你借我点钱,相信兄弟一定会翻本的!”
陈三一刚刚兑换了有三百两银子的筹码,此时手中正攥着大把的筹码,陈三一拿出二十两银子的筹码,轻轻放到赵掌柜手里,低声对赵掌柜道:“不知道别的帐篷里面好玩不?”
赵掌柜眼睛雪亮的接过银子,低声道:“旁边的帐篷赌的太大,我们在太一城里还算是富户,可是真要是面对那些帐篷中的人物,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那些大人物都是从各国都城和大城池中来的权贵,等闲都是身价上百万两的主儿,我们在人家面前不过就是个蚂蚱罢了!人家出手每次动辄都是上百两的输赢,我们手中的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看的,赌坊的规矩就是身家没有五千两以上的银子,是不可以到旁边的帐篷里去的。”
陈三一听到赵掌柜的话脑袋轰响,这么富豪的赌客他听都没有听说过,今天听到这些身价上百万两银子的主儿就在身边的帐篷中,陈三一的好奇心难以抑制,他真的有冲动想要看个究竟。不过赌坊已经定下了规矩,自己手中的这点银子,是没有机会进到旁边帐篷里面去的。
一旁赵掌柜意犹未尽的道:“听说那里的庄家都派美女发牌,一个个水灵的要命,旁边的帐篷有这里两倍大,里面地上都铺着地毯,牌桌都是红木的,每名赌客都有美女作陪,软色香浓美艳的要命,到了那里的客人那才是真正的爷啊!”
陈三一刚到赌坊的拘谨和紧张已经慢慢缓解,他缓步走到牌桌旁开始下注,这里是支骰子,陈三一非常明白,一个赌客到了赌坊不赌钱,那才是天大的怪事,那就太惹人注目了,陈三一可不想让大家都注意到自己。
赌桌旁声音非常嘈杂,这些非富即贵的赌客到了赌桌旁,与市井里的赌徒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同样的瞪大着眼睛,同样的一脸的贪婪,同样挤在一起,没有了往日的富贵样态,没有了往日的骄横自信。
陈三一开始下注,身旁的赵掌柜同样双眼通红的开始下注。